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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物:范伟:别辜负这张“中国脸”(2)

发稿时间:2017-01-14 11:18:53 来源:三联生活周刊

局外人

“我认识好多转行拍戏的曲艺演员,很多人拍了几十年也没捅破从曲艺舞台到大银幕这层窗户纸,但范伟很早就捅破了。”赵杰是范伟在沈阳时就认识的朋友,一路看着范伟从沈阳到北京,从舞台到大银幕。采访时我问范伟有没有可以聊一聊的朋友,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杰,边说边接过我的纸本,写下了赵杰的电话,号码就在他脑子里。

捅破这层窗户纸不容易,如果一直演喜剧,范伟用不着费劲,但他追求的不仅仅是喜剧,所以,尽管边缘,尽管一度不被信任,他也一点点往正剧里找。

总有些人愿意当事后诸葛亮。范伟刚刚拿到影帝时,有电视节目评论说,幸亏范伟转行当演员,如果一直说相声,他也说不成角儿。

我把这评论转述给范伟,他想了想,说:“我肯定成不了最顶尖的,但应该能成为一个还不错的相声演员。”

尽管说相声期间,范伟拿到过首届相声节的“表演金玫瑰奖”,他还是觉得,自己不是天生干那行的料。

“我撒不开,相声演员一定是生活中就撒得开那种。”范伟想解释清楚,“就好比,一个天生的相声演员坐在这和你聊天,一定包袱不断,我就不行。”

范伟提到了郭德纲,“相声讲帅、卖、怪、坏,我就没有郭德纲的坏。我必须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人物,才能豁得出去。”

早年范伟参加综艺节目,整个人都觉得尴尬约束,他就试着让自己进入“角色”,把自己当成别人。虽然效果也差强人意,但总归是好过范伟本人站在台上。

这或许解释了范伟为什么会逐渐转型演小品,因为可以把自己装进角色里,有安全感。

“范伟是半个秀才半个演员,在沈阳的曲艺圈就是创作力特别强的。”赵杰说,自己有个很具争议的观点,八九十年代沈阳曲艺圈的繁荣,并非文工团的作为,而是当时电视台的活跃。“晚会多,编导逼着演员一起搞创作,捧红了一批小品、相声演员。”

范伟是当时最被赵杰看好的人,尽管那时候他不是最红的。“他不混圈子,也不像一些演员一样讨好导演,就是闷头搞创作。”那时,赵杰常和范伟一起研究作品。“他和老婆住在一个30平方米的小开间里,我们一聊就是半宿,他逼自己特别紧。

1995年前后,范伟开始和赵本山合作小品。两人的合作有过近10年的蜜月期,后来,因为范伟退出春晚,关于两人不和的传闻至今还在。

与赵本山的关系,范伟不愿多聊。“说多了,会牵连其他人。”但每次提到赵本山,范伟都不忘补上一嘴——要不是本山大哥,他没法顺利转到煤矿文工团,一家人也就没法真正在北京安家。

“我只能说,范伟是个很包容的人,之前很多人和赵本山搭伙过,但没有一个人能像范伟一样合作那么久。”赵杰似乎话中有话。

对于赵本山而言,范伟是不受控的。他们并非师徒关系,只是合作伙伴。而在本山帮里,范伟也像是个局外人。赵本山和徒弟们大多出生在农村,小时候都受过苦,范伟是城市里长大的孩子,虽不富裕,但也没吃过苦。其他人一口东北话,性子外放,范伟说相声期间练了标准的普通话,人又腼腆,为人处世完全是两个系统。如今,他交往的圈子里也鲜少有当年本山帮的人,大家在各种场合遇到会热情地打招呼,认真叙旧,依然觉得亲切,但平时鲜少联系。

很多春晚走红的演员对这个舞台的感情都极为复杂,比如,陈佩斯、宋丹丹,甚至赵本山。和赵本山合作的《红高粱模特队》《卖拐》《卖车》等小品让范伟家喻户晓,但也让他失去了对舞台的热情。“我对春晚的感情不复杂,只是对这种消耗打怵了,演不动了。”

“和赵本山有没有关我不方便说。但可以说一点,有次晚会我请了范伟来演小品,他下台后,满头的汗,是紧张的。可见,春晚那种氛围已经让他对舞台表演有心理阴影了。”赵杰说,那时候就觉得,范伟退出小品舞台是迟早的事。

更何况,在演小品的同时,范伟已经开始演电视剧了。不仅是本山集团投资的《刘老根》《乡村爱情》系列,他已经尝试脱离东北的圈子,走一条更难走的路。

中国脸

无论是演小品还是影视剧,范伟塑造得最成功的角色都是那些小人物,不边缘,不作,也不成大器,就是最普遍,也最普通的那类中国人。快乐是茶余饭后的快乐,痛苦也是家长里短的痛苦。

“他那张脸太中国了。”赵杰说,范伟的特点就在于普通,放在人堆里一点也不出挑,演起普通人来,有天然的真实。

在某个电影节上,一个女导演主动和范伟聊天:“你太中国了,穿一跨栏背心,太中国了,特别可爱,一定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。”

范伟不仅脸长得中国,他身上还自带中国人惯有的紧张感——老实人被扔在人堆儿里的那种紧张感。

紧张感会激发出一些小市民式的幽默。在《即日启程》里,范伟演的老崔告别小夏姑娘,拎着行李箱扭头就走。小夏问他为什么不拖着走,老崔说,因为费轱辘。

《看车人的七月》里,范伟最喜欢那场半夜骑车给儿子买蛋糕的戏。他拎着蛋糕骑车回家,一群年轻人撒野似的飞车而过,范伟的蛋糕“砰”地一下被刮到了地上,碎成一摊。范伟看着蛋糕愣了一会儿,扭头去找女朋友前夫。他拿起家伙,敲了前夫的脑袋,身边的旧电视机里正放着王菲演唱会,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”,画面随着那一重锤戛然而止。

“我太明白老实人了。”范伟理解杜红军看似不合理的行为,“老实人就是发火儿从来不在点子上。小时候,我总事后合计,要是谁谁谁骂我那会儿,我回哪句话就好了,总想再找机会激对方一次,重新来一回。《七月》里的杜红军就是这个逻辑,摔蛋糕就激到他了。”

演了那么多小人物,范伟也不厌倦,“小人物和小人物也不一样”。他平日里就喜欢观察、琢磨人,看到有意思的瞬间就记下来。“以前用脑子记,现在年龄大了,记性差了,就记手机里。”

范伟敏感,最平常的场合,他也总能看到别人不易察觉的小细节。“有次吃饭,我看旁边那桌有个人,衣服穿得特体面,但他吃完饭拿起一根牙签剔牙,剔完牙,把牙签掉个个,继续挖耳朵。一看这个细节我就知道,他即便现在再有钱,也是白手起家,不舍得浪费任何东西。以后遇到合适的角色,这个就用得上。

这种对人的敏感或许是天赋,范伟说:“一样的成长背景,我的姐姐就不这样。”小时候,范伟一家五口人挤在棚户区一个40平方米的小屋子了,大家大眼瞪小眼,一抬头就看到对方。“我就对所有人的情绪特敏感,一回家看到爸妈高兴,心里就踏实,看到爸妈脸色有点阴,我就忐忑。”

老婆正和范伟相反,她从小在农村长大,家里宽敞,一出门就是开阔的田地。“她对大自然有感觉,没心没肺的,不琢磨人。”早些年,两人一起去国营商店买东西,服务员耷拉着脸,范伟闹得一肚子不高兴。“我老婆就一点都没看出来人家态度不好。”

范伟觉得,自己这性格,放在搞创作上是优势,放在生活中就是自寻烦恼。

他不喝酒,很少去酒局。一来是疲于应酬,二来是,他总能感受到自己和身边人的不自在。“人家都喝酒,兴致高,我不喝酒,清醒,大家的情绪不在一个点儿上,彼此都难受。”

早些年,他最怕记者问他和赵本山的关系,“怕给对方添麻烦,回答问题支支吾吾的,有些事不能说,假话也说不出口”。

“孤独的孩子提着易碎的灯笼,罗大佑歌里唱的就是现实中的范伟。”牛歌用《你的样子》——这首中年男人最感同身受的歌形容范伟。

在范伟拿到金马影帝之前,我和他的团队联络过采访。工作人员转达范伟的意思:“范老师想低调点,等等东京电影节和金马的结果再说。”后来,金马拿奖,我们才终于见面。

“希望这个奖对范伟是好事,不是坏事。”赵杰对市场的认知比范伟敏锐,早在10年前,他就劝范伟别浪费了自己的观众缘,多接些商业片,“为老百姓服务”。“最怕他把自己架在艺术家的名声上下不来。”赵杰担心,《不成问题的问题》之后,范伟艺术片的市场更大了,商业片的局面更难打开。

“缺乏经营意识。”这么多年,赵杰一直是那个与范伟意见相左的朋友。“很多年前,他接了个演老头的戏,打那之后,一堆演老头的戏都找过来了。追求艺术可以,但你这不是把自己的路走死了吗?你范伟比刘德华年纪还小呢!”

每回遇到类似的观点分歧,范伟都能和赵杰争上好一阵子。“可能会犹犹豫豫,但最后还是凭直觉选,顺着自己内心走吧。当然,他的话也有道理,这两年,我在调整了,希望明年商业的片子能多一些。”范伟说。

责任编辑:夏晨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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